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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艺腔的政治焦虑——《一百天的孤独》

徐墨龍 / 粉墨勾蘭

打从《人民公敌现在进行式》开始,卜卜剧场程守明的戏剧就爱碰触政治、时事课题。不过,相对于前作,本剧的政治和时事内容已经退到背景的部分,腾出来的更多空间让给人物内心,而人物又一分为三,有点儿第一到第三自我的味道。于是,戏剧有一股浓浓的文艺腔。文艺腔从前作《没时间给你诗》已初露端倪了,到了这出《一百天的孤独》似乎全面爆发。人物“我”不断往内追索,在回忆与对未来的想象中抛出不少“大哉问”。这是创作者在经历世纪瘟疫后的文艺式思索。


戏剧从一起车祸开始,在人物的意识流动——脑中风暴思索死亡与重生的当下,切入“换政府”、“瘟疫”、“行动管制令”、“封城“等时事描述,最后掉入遥远的童年回忆——父亲骤逝的巨大惶恐中。父亲这一条线,将戏剧导入编剧提出的时间轴概念——一个过去时空与现在时空交叠平行而衍生的神秘状态。车祸肇因是撞狗,于是又引出另一条狗,一条被嫌弃的狗——虽无台词但戏份不轻,因随意拉屎而遭嫌弃乃至抛弃/杀害。狗在剧中有所指,而狗屎在剧中也被拟人化了,弃/杀狗一段导向戏剧高潮。


这是一出天马行空,想象力爆发的戏。剧名“一百天”,在剧中多层含义,是守孝百日的往事追忆,也是行管令下足不出门坐吃山空的百日困顿;是突然夺权上位的“新政府”“蜜月期”结束的百日新政政绩汇报,也是瘟疫爆发待在家百日,“被迫团聚,每天看到实体的你,听到实体的他的视听疲惫厌倦感“。戏剧来到这里,弥漫着一种颓废、忧郁、伤感的气氛,但同时又是神叨、跳跃的。


程守明戏剧一贯多语,本剧也不例外:65分钟的戏剧主要以华语念词,但间中也出现了英语与粤语。我一直在想程守明戏剧的多语意义:总地来说他有意识要通过语言的混杂使用来渲染一种在地色彩,但他不同于一般从人物出发的语言安排。前作《下人》是从特殊题材角度出发采用多语(类似郭宝崑《寻找小猫的妈妈》的语言安排)。而《人民公敌现在进行式》和本剧的语言安排却有一种随意性,这一点或许跟他在新加坡学戏剧有关,因为新加坡华人语言习惯就是这样:华英混杂。我就这一点向他求证,他回忆说这是在学校就养成的一种可能不是习惯,就是一种向往的东西:希望产生一种跨语言的音乐感(语言)。


作为读剧形式,程守明一人包揽了三个“我”的表演,我问他以后此剧演出也这么办吗?他说可能也这么办,也可能也安排三人来演。我一想这就是程守明的戏剧特色——极大的灵活性,可以因应不同环境条件做调整,调整的幅度可以无限大。例如《人民公敌现在进行式》在沙巴首演时是8人版,到吉隆坡时缩小为5人版,后来到台灣再缩为2人。我问他三个版本依然保持的一致是什么?他说是从原著拓展出来的主题。我想这个主题就是对生活的感悟与对土地(政治)的关注。这种感悟与关注到了《一百天的孤独》更凸显创作者的巨大焦虑与彷徨:2018年以来的政治改革功败垂成,目前政局陷入胶着状态,剧中再三出现的“卡住”一词形容人物的生活与心理状态,也是表达了对政局、改革者的失望与无奈。昔日的英雄已成了讨厌的政客,“每天都在增进自我腐败过程”一语双关,表面上是嫌弃自己不事生产的身体,实际上表达了对政治的失望与厌倦。本剧的读剧表演,程守明呈现一种生活化混杂仪式性的表达方式,时而庄严肃穆时而随意即兴,似乎还未深思熟虑。所以,这是一部发展中的戏剧(不是因为读剧的关系),最后的样貌有待正式演出方能知晓。但正式演出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,因为卜卜剧场已经在筹备另一出戏剧《记忘录》。《记忘录》的宣传文案中这样说:“一场生还者与牺牲者间的对话与相惜,为时下遍布各地的民主斗争谱写革命诗歌。”看来《一百天的孤独》的政治厌倦只是个过渡状态,程守明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通过戏剧关注政治。


原载:2021-5-9星洲艺文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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